(新闻中心记者 马若月)
明代的历史,以其扑朔迷离、跌宕起伏而被历史学家所关注。有关明代的史著可谓不计其数,美籍华人黄仁宇先生所著的《万历十五年》就是其中之一。
该书从计划撰写到定稿,历时七年,1974年由英国剑桥大学出版。在外国,它是多所世界名校的历史教科书,在中国,它风行数十年、狂销数百万册,被称为改革开放以来对中国影响最大的书籍之一。《万历十五年》是黄仁宇先生的成名之作,也是其代表作,更是一本研究中国历史和探究人生哲理的难得佳品。它不像其他史书那样晦涩难懂,也不像腐朽的老学究那样对忠孝节义指指点点。不但通俗易懂,而且文字流畅精美,其独特的视角更令人赞不绝口。
黄仁宇先生早年辗转于求学、从军之途,曾梦想成为中国的拿破仑,然而时代却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机缘。其后赴美研习历史,于逼仄煎熬之中提出大历史观,主张要“从技术上的角度看历史,而不能简单地以道德评价笼罩一切。”可以说,中国少了一个拿破仑,却多了一个以睿智打开人们视野的历史学家。
中国的历史好似一个长隧道,个人的生命太短暂,以长衡短,不足为大历史。只有将历史的基点推后三五百年才能勉强摄入大历史的轮廓。所谓大历史观就是叙事不妨细致,但结果却要看远不顾近。本书就是站在万历十五年这个截点上俯瞰整个明王朝,意在说明中国传统社会的历史背景,也就是尚未与世界冲突的侧面形态。所述的事件看似末端小节,但事实上却是大事发生的症结,也是日后掀起波澜的机缘。
这本书的英文版书名为“1587,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”,中文直译为《无关紧要的1587年》。1587年,在西欧历史上是西班牙舰队全部出动征英的前一年,距离鸦片战争尚有253年。在中国历史上,为明万历十五年。论干支为丁亥,属猪。本书在开篇如此介绍道“四海升平,全年并无大事可叙。只是气候有些反常,夏季北京缺雨,五六月间时疫流行,旱情延及山东,南直隶却因降雨过多而患水,入秋之后山西又有地震。但这种小灾小患,以我国幅员之大,似乎年年在所不免。只要小事未酿成大灾,也就无关宏旨。总之在历史上,万历十五年实为平平淡淡的一年。”
这一年,万历皇帝只有24岁,但登上天子的宝座却已有15年了。对他来说,这15年显得特别漫长。因为有许多重复的事情和不变的礼仪需要他去应付,即便是一年前,他的爱妃郑氏生下皇子长洵,也没能给他带来多少安慰,皇帝越来越感到生活的无聊和疲惫。早朝和经筵早在一年前停止,所谓停止又是无时日的停止。皇帝刚刚说完体力不支,宦官就传出了万岁爷在紫荆城里驰骋的消息。接着又有人说他试马伤额,不想让廷臣看见。要么就是下一道谕旨,说自己心中火气过旺,服用凉药,凉药压火抵于足部,发生奇痒,因之搔破皮肤,行走不便。与此同时,皇帝过多饮酒,夜间频频游乐,与嫔妃交往过切的声音不绝于耳。朱翊钧由此怠政三十年,被称为中国最懒的皇帝,懒名一著,过去的励精图治就没人会记得了。他曾经命令大学士把各朝实录抄送给他阅览,经常和大学士讨论历史上的治乱兴替之迹。甚至在炎热的夏天亲临观看官兵们射箭比赛,而使陪同他的宦官好几个因为溽暑而晕倒。接近他的人都没有发觉到,一切以这一年为分水岭,皇帝本人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。
蓟州总兵戚继光在饥寒交迫中死去了,在少数几个没有遗弃他的朋友之中,有一位就是为他写墓志铭的汪道昆。当他写道“口鸡三号,将星陨矣”显然有无限的凄怆和感触。汪道昆自然不会知道,当他润笔作书的时候,西班牙舰队已经准备出征英国。戚继光逝世之际,我们古老的民族业已失去重整军备的最好良机。30年后本朝的官兵和努尔哈赤的部队交锋,缺乏戚南塘将军苦心孤诣制定的战术和强调的组织纪律,结果是众不敌寡。兹后八旗军作为一股新生力量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,取明朝而代之,也是迟早的问题了。
此外还有大学士张居正、申时行,南京督察员都御使海瑞,以知府身份挂桂而去的名士李贽,他们或身败或名裂,没有一个人功德圆满。侧面提及的人物也统统没有好下场。因此不妨将本书称为大失败的总记录。这种情形断非个人的原因,而是当时的制度以至山穷水尽。而黄仁宇先生给出的答案是,以道德取代法制,至明代而极,这是一切问题的症结所在。
1587年,表面上四海升平,无事可记,事实上,大明帝国已经走上了它发展的尽头。
读完此书,留给我们的岂止是一阵唏嘘,是非曲直还得细细考量。